波罗的海交易所为啥关停BALTEX

近日波罗的海交易所宣布将关闭其2011年推出的第一个中央集中FFA交易平台BALTEX，引来中国媒体的一阵热议。但多数报道不知所云，或人云亦云，有些则更是耸人听闻。弄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以为FFA要关停了，甚至有人问我波交所是否要关闭了。

说起BALTEX，它和上海还真有点缘分。2011年4月份波罗的海交易所和浦东新区政府在陆家嘴共同举办了一个隆重的仪式，推出其全新也是全球首个FFA中央交易平台——BALTEX。伦敦金融城市长带着波罗的海交易所的最高管理层不远万里来到上海，当时适逢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建设热潮如火如荼之际，中外政经要员名人云集陆家嘴，国内媒体为此纷纷发出热情洋溢的报道： 

中新社上海4月11日电 (郑莹莹 郁玫)“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全球航运运价衍生品中央交易系统”11日晚在上海浦东启动，伦敦金融城市长白尔雅在仪式上表示，对中国航运市场十分看好。[1]

新闻晨报：波罗的海航交所在浦东启动运价衍生品中央交易系统 伦敦航运大腕为何在沪“唱大戏”[2]

中国水运报：两大交易所“发力”开拓中国航运衍生品市场[3]

其他媒体的报道基调基本相同，诸如“中国航运业争世界话语权”、“上海联手国际航运巨擘提升航运全球话语权”等等，令人感到国务院2009年的英明决策似乎转眼就快要实现了，上海即将要和伦敦齐名了。 

然而，这些豪情万丈的报道却大大地误导了读者。由于中国政府对金融期货的严格管控，BALTEX是一个恰恰不能在中国大陆使用的运价衍生品交易平台。就此问题，我在2011年7月写过一篇题为《BALTEX何缘在上海“启动”》的评论，指出：“媒体所谓‘在上海正式启动’的说法是很误导读者的”[4]。最近，个别媒体又把我当年写的文字复制粘贴出来，作为评论此次BALTEX关闭的材料。看到自己当年吹捧BALTEX的文字被用到解释BALTEX关停的原因，真想“红着脸躲避”[5]。但抄袭者毕竟讲不清楚BALTEX为什么要关闭，BALTEX关闭对FFA到底有什么影响？还是有必要再写几行文字，以正视听。 

BALTEX关闭不等于FFA停止交易

传统的FFA是场外交易，而BALTEX则是多方中央集中交易平台，意图将FFA的交易场内化。BALTEX设计初衷是希望新的交易平台能够带来更大流动性、交易透明度、对手的隐私保密性和更高的清算效率。但是，这个新的交易平台似乎动了经纪人了奶酪。在场外交易体系下需要经纪人撮合的业务改到一个中央交易平台上经纪人的地位就严重弱化了。

由于FFA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推出时就采用了由经纪人撮合的场外交易模式，所以FFA经纪人对业务量有着很大的话语权。FFA经纪人联合会（FFABA）虽然由波交所会员组成，但它是一个独立的组织，也可以说它是波交所的客户组成的一个独立组织。波交所在许多方面需要它的支持，比如在远期运费评估（Forward Assessment）方面更是需要依赖FFA经纪行的报价。 

另一方面，用于FFA到期结算的依据，也就是著名的波罗的海干散货和油轮运价指数，就是由实体租船经纪人（也即波交所的指数报价委员）向波交所报价后生成的指数。尽管纸货市场的FFA经纪人和实体市场的租船经纪人有着严格的法律限制互不往来，但是不少经纪公司两边都有独立的公司。波交所依靠实体租船经纪公司编制的指数，如果到头来砸了这些公司的股东在纸货市场的饭碗，自然要受到抵制。可以说，关闭BALTEX是明智之举，如果BALTEX做的很红火，而波交所又无法将BALTEX交易平台的利益合法、合理地传导到帮助它做指数的实体租船经纪公司，那么就有可能影响到波罗的海指数的稳定性。

因此，尽管BALTEX宣布即将关闭，但这对场外交易的FFA并无实质性的影响，甚至少了一个竞争性的交易方式，反而可能有利于场外交易FFA的发展。从波交所总裁发表的讲话来看，波交所仍将和其成员，尤其是FFA经纪人联合会成员，共同为促进（场外交易）FFA的发展而努力[6]。根据《贸易风》的报道，BALTEX在早期累计亏损了300万英镑，而这个引起了波罗的海交易所股东和经纪人的不满和批评。 

对中国航运衍生品的借鉴

从2012年底开始上海清算所引入了以人民币结算的FFA 交易，由于这也是一个场外交易的模式，所以成功与否与BALTEX并无关系。就航运金融衍生品的交易问题，周琦和我在今年七月份合写过一篇题为《航运交易所在交易什么——关于中国航运交易所的前途和命运思考》的文章[7]，文中提到了中国对场内交易的限制，而场外交易也不怎么活跃的问题：“造成场外交易呆滞的原因是多样的。首先，不是所有产品都适合做场外，也不是所有产品都适合做场内。”

从波交所的经验教训来来，中国新造船价格指数（CNPI）的编制思想方法与波交所极其相似，新造船实体市场属于完全自由竞争市场，买卖双方具有对等的谈判地位，这就导致了每个合同需要买家（船东）和船厂逐条谈条款、议价格才能敲定，所以交易也多数是由经纪人撮合成交。略有不同的仅仅是编制和发布CNPI指数的平台也是由经纪人组成的，而波交所原先的股权很分散，而如今则直接被新交所控股。 

即将推出的新造船远期合约——Forward Newbuilding Agreement（FNA）本质上和FFA相同，只是交易的标的改为新造船合约，用于结算的指数也是由经纪人集体报价而生成的中国新造船价格指数（CNPI）的分船型价格指数，所以应该适合开展场外交易。因此，CNPI 将仿效波交所场外交易的模式，积极寻求与航运交易所的合作，探索一条场外交易航运和造船金融衍生品的道路。为实体造船市场提供一个管理风险的工具，为金融界提供一种简易的投资渠道，最重要的是FNA发现价格的功能将真正体现中国价格在世界造船市场的地位。（刘巽良）

[1] http://www.chinanews.com/fortune/2011/04-12/2965266.shtml

[2] http://news.cntv.cn/20110413/103780.shtml

[3] http://www.zgsyb.com/html/content/2011-04/14/content_102382.shtml

[4]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14c64860100rnal.html

[5] 摘自王菲的歌曲“因为爱情”。

[6] “Together with its members, particularly the FFA Brokers Association,the Baltic continues to work hard to promote the use of FFAs as a valuablehedging tool and to facilitate further growth of the FFA market around the world.”（引自《贸易风》

[7] 参见众盟航运智库CNPI特稿栏目：http://cnpi.org.cn/showtg.asp?id=8939